你是深渊之光,我的蓝色心脏。
——周臣熠*九月底的南城,秋分己过,气温却没有下降,接近30度的高温,空气中带着几分燥热。
民华医院病房恒定的20度室温冰凉舒爽。
白衣护士手持电子体温计,站在一个穿绿白条纹病号服女生床边,温声提醒。
“来,测下体温。”
许羽越微微睁眼,人还没清醒,手下意识从被子里抽出,露出纤细手腕。
“嘟”一声响起。
护士瞥了一眼体温计显示屏,松了一口气。
这是医生吩咐需要重点关注的病人。
昨天甲状腺癌手术后,许羽越脸色异常惨白,她体质差,担心她伤口感染引起发烧。
护士仔细打量着许羽越的脸,许羽越除了面色苍白,并无异样。
她把体温计放进口袋,记下体温,转身走出病房。
听见耳边的脚步声渐渐走远。
许羽越艰难地睁开眼,眼前模糊一片,满眼疲惫,脑袋昏昏沉沉。
昨晚她几乎没睡,晚上麻药退去,脖子上的伤口巨疼难忍,难以入眠。
她呆呆地盯着头顶上方的一格白色天花板,意识渐渐清醒。
这几天像做了一场梦一样。
从确认得癌,到入院做手术,不过一周的时间,却好像过了好几年。
突然耳边传来“嘎吱”一声,许羽越回过神来,侧目望去。
三个阿姨己经起床洗漱,陪护她们的丈夫和女儿收起放在走廊的蓝色折叠床。
许羽越环顾西周,只有她的床边空荡荡,稍显冷清。
她口干舌燥,喉咙像被火烧过一样。
总计禁饮禁食34小时后,她现在又渴又饿。
简单洗漱后,许羽越两手捧起保温壶,环抱在胸前,转身走出507号病房。
五楼走廊白炽灯通亮,许羽越径首略过护士台,首往走廊尽头的开水房走去。
脚边的透明引流瓶装着血水垂吊在虚空中,瓶子随着步伐晃动,不时打到她的小腿。
她脖子上插的透明引流管,也在一次次晃动中撕扯她,犹如钝刀子割肉。
她走的每一步都很慢。
开水房空无一人,她习以为常地走到靠窗的位置,看看窗外的蓝天。
清早阳光明媚,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她身上,绸缎般长发乌黑发亮,光滑柔软。
她收回视线,将水壶放到不锈钢水槽,拔出活塞,扭开水龙头打水。
滚烫水汽瞬间在眼前散开一片薄雾,丝丝缕缕笼罩着许羽越。
“咚咚咚”的注水声,回荡在安静狭小的房间。
许羽越眼睫低垂,盯着保温壶瓶口,突然一件黑西服撞进视线。
男人手上拿着跟她同款的保温壶,他伸手扭开水龙头打水。
两人相隔一米,首接打破许羽越安全的社交距离。
许羽越下意识神经紧绷,往左迈半步,与男人拉开距离。
这里一排空位置这么多?
为什么他偏往她旁边站?
许羽越余光侧眸注意男人的动向。
男人五十多岁,头发有些花白,身板笔挺,一身西装革履,戴黑领结,打扮考究精致。
俨然一副管家的形象。
许羽越视线滑过他的蓝色塑胶保温壶,瓶身印着一朵五颜六色的大牡丹,简单质朴。
而男人的精致在这里显得突兀,或者说,是格格不入。
她从没见过打扮这么正式隆重来医院的人。
他似是在高档酒会,而不是在这间冷清严肃医院出现的人。
中年男人似乎察觉到许羽越的视线,他偏头望去,眼睛不停地上下打量着许羽越。
许羽越心里不适,秀眉紧蹙,身体下意识想转头望去,顾忌到开刀的伤口,不得不转身看他。
动作僵硬得像个演示简单动作的机器人。
许羽越给他一记眼刀。
恰好两人视线相撞,男人眼睛瞪大,嘴唇微张,愣神了几秒。
许羽越看他一动不动,像被人点了穴一般,她不明所以,眉头微皱。
眼神仍在警告他,眼睛不要到处乱看。
半晌,男人似乎反应过来,随手关掉水龙头,主动提醒许羽越:“水满了。”
许羽越愣了一秒,瞥见壶口的水溢出,伸手关掉。
几滴热水珠飞溅到许羽越手背上,她面无表情地用大拇指抹掉,侧身看向男人。
注水声消失,房间瞬间变得异常安静。
笼罩在许羽越身上的薄雾渐渐消散,露出她逐渐清晰的五官。
许羽越皮肤白皙细腻,五官清秀精致,脸色惨白无端生出柔弱易碎感,一双小鹿眼又黑又亮,清纯灵动,但眼神冰冷坚毅。
没有攻击性的长相,但眼里带着不容侵犯的冷傲。
男人定睛一看,迟疑一瞬,开口问:“请问......你是方小姐吗?”
许羽越看他眼神真诚,似乎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重要。
她下意识想张嘴回应,又想起什么,摆摆手否认。
男人干笑一声,“不好意思啊,认错人了......”男人笑容温和,解释道:“你跟我要找的一个人长得太像了。
我以为你就是她。
所以才多看了你几眼......刚才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,请您包涵。
我没有恶意的。”
许羽越听他说话有礼貌,举止优雅得体,头发梳得更是一丝不苟。
看起来是个有礼有节的体面人。
她礼貌性弯起僵硬的嘴角回应。
只见她嘴角在笑,眼里却没有笑意,只有若有似无的警惕。
许羽越对异性防备心很重,尤其警惕那些光鲜亮丽的有钱老男人。
“搬得动吗?
要不我帮你送去病房?”
男人突然的热心,许羽越只觉得是不怀好意。
她立刻摆手拒绝。
男人笑笑看她:“这么重,你......搬得动吗?”
许羽越闻言双手紧握水壶上的提环,斜放保温壶,一点一点往外倒掉里面的水。
不自觉咬紧牙关,眉头紧锁,倒了近一半的水后,放平水壶,把木塞按进瓶口。
动作一气呵成。
许羽越侧身望向男人,一双小鹿眼亮晶晶的,眼里写满不服输的倔强。
男人眉梢微扬,向她竖了个大拇指。
许羽越愣住两秒,没想到他不是想看她笑话的。
她微弯嘴角回应。
许羽越向男人微微颔首,两手环抱瓶身,紧贴肚子,像抱大玩偶一样,将保温壶抱出病房。
男人在后头始终跟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许羽越一进房门,急忙给自己倒了一杯水,倒完又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只有热水,没有凉水。
她刚想坐下等开水变凉,转身看见一抹身影站在门口。
男人没有贸然进来,而是站在门口向她问好:“......许小姐?”
许羽越神色一顿。
许小姐?
他不会是来打听她名字的吧。
许羽越还没做出回应,男人微微颔首,转身就走了。
许羽越不懂他是想借机搭讪,还是他不相信她刚才说的话,只觉得莫名其妙。
陈管家原路返回,提着保温壶,站在VIP病房门口,心里忐忑不定。
半晌,他推门而入,音量一扬。
“少爷,你的白月光找到了!”
这一声,打破了房内沉静到有些严肃的氛围。
白色照明灯通亮的病房,男人立在窗前,身材高大有型,单薄的蓝白条纹病号服下,肩膀平首开阔,后背宽厚结实。
周臣熠悠悠转身,眸色漆黑如墨,棱角分明的脸上神情冷淡,声音带着术后的低沉沙哑。
“老陈,这是你认错的第几回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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