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英雄在权力面前是什么?
是工具。”
孤鹰岭一声枪响,祁同伟的命运被定格在2014年的汉东。
从此以后爱的恨的,都成了过往云烟。
回顾自身的一生,少时贫寒,中年得势。
有过荣耀,有过牺牲,也做出过畜生不如的事情。
自己的所作所为,冥冥之中皆又定数。
对错是非,自然有后人评论。
人死如灯灭,只有残念的余念还在发散。
如果当年不跪梁璐会怎么样?
贫借自己的才华和能力,能否可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。
如果当初不哭坟,不和赵家搭上关系,又能否选择一条不一样的路。
如果.......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。
祁同伟遗憾的闭上眼睛,鲜红的血液淹没了他。
他有遗憾,有不甘,也许也后悔,可就是不服输!
不管怎么样,他祁同伟的这一生,都算值了.......可他不知道的是,当自己的死讯在汉东高层悄然酝酿时,一向稳如老狗的沙瑞金,竟然有些罕见的失态。
“他怎么,怎么选择了这么一条路.......”沙瑞金在办公室里等待消息,祁同伟的死讯让他下意识的抬起半个屁股,复又重新坐下。
他心情沉重,不复以往的沉稳。
省纪委书记田国富坐在面前,嘴角缓缓扩散出一个极其微妙的弧度。
祁同伟的这一枪,带走的可不仅仅是他这么一个农家子,也顺势干碎了沙瑞金的进步路。
中央让沙瑞金来主持汉东大局,高育良坚决不低头,李达康看似拥护,可他拥护的是沙瑞金吗?
沙瑞金换成李瑞金、王瑞金,对李达康来说又有什么区别?
现在祁同伟毅然赴死,事情搞成这样,他这个省委书记如何向上面交差?
田国富定了定神,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,控制不住的跃出脑海。
沙瑞金沙书记........完了。
同一时间,侯亮平心情沉重的来到了高育良的办公室,他单独面对着昔日的恩师,斥责他为了一个女人,抛弃党性原则,又无不痛苦的发出质问。
“祁同伟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,您当年要是早发现早阻制止,他又怎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?!”
“怎么叫早发现,早制止?”
高育良站在自己昔日最喜欢的学生面前,语气波澜不惊,一句话就把侯亮平问住了。
“二十三年前,他是重伤不下火线的缉毒队长,三颗子弹,差点要了他的命。
那个时候,他不仅没有违法乱纪,还是党和人民的英雄。”
“十五年前,他初任检察院检察长,违法必究,一心坚持正义。
经他严肃整风,那几年群众送给检察院的锦旗,能挂满一整间办公室。”
“八年前,他是兢兢业业的公安厅副厅长,大大小小的社会性案件,他亲手操办了多少?
对于汉东良好的治安环境,起到了多大的效果?”
高育良不紧不慢,像是当年在课堂上给学生上课,在发表完自己的言论后,他便开口提问:“在他坚持正义的时候,你在哪里?
也像现在这样,在这里摆弄自己的人生道理?”
侯亮平脸色急变,着急的想要为自己辩解。
高育良竖起一只手掌,首接打断他,“二十三年前,你口中违法乱纪的祁同伟在和毒贩搏命,你在汉大的校园,和钟小艾浓情蜜意。
在教室里居高临下,冷眼看着祁同伟下跪。”
“你是怎么形容他的?
一个理想主义者沦落为权力的走狗?”
“十五年前,他在检察院如履薄冰,因为得罪太多人,群众的赞誉多,官场的明枪暗箭也不少。”
“你呢?
你在京城,在最高检,在好好的学习如何做一个让老婆满意的丈夫,让岳父满意的女婿。”
“八年前,他也在坚持自己内心的正义。”
“当时你初任最高检反贪局实权领导,不用面对同僚的刁难、上司的压力,以及随时随地有可能倒下的风险。”
高育良望着他,眼神永远是那么的平静:“说回现在,他倒下了,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代价,你觉得你嬴了?
你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,你们一首都没有对等的条件,你只不过是别人手里的枪,谈何胜利?”
侯亮平脸色发白,心里充满煎熬,想要反驳又说不出话。
高育良语气渐渐柔和,他取下眼镜放在手里细心擦拭,忽然感到浑身轻松,“亮平,好好想想吧,老师当年多么想让你留在汉东,用现实教会你课本上没有的道理。”
“社会的公正秩序,官场的环境,时代的发展........都会改造人。
你可以维护自己内心的正义,老师很欣慰。
可一味的维护是没有用的,我们应该想想,想想这背后的原因。”
“这些道理,或许你一辈子都不会懂,也不会去想。
毕竟,你和我们不一样,你坚持正义,又无需承担这份代价,可同伟他不一样。”
“不一样?”
侯亮平既伤心又失望,“您说了这么多,想要为他辩解,可无论怎么辩,都改变不了他犯罪的事实!”
高育良笑了笑,重新戴上眼镜,伸手抚平干部夹克上的皱褶,将胸口的党徽取下,端端正正的放在办公桌上。
“功过是非他人论,既然你是这样想的,那好吧。”
“下课。”
..........“下课。”
1990年的汉东大学政法系,高育良站在讲台上,笑着收起书本,夹在腋下,缓缓迈步走出了大门。
祁同伟的瞳孔聚焦在他远去的背影上,走出教授,天空蔚蓝,空气清新,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.......“我们没有一个好的老子,不能随心所欲地做事。”
“吃不饱饭的穷孩子,哪有什么资格谈恋爱。”
“改变我命运的是权力,不是知识。”
“........”前世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,祁同伟抬起头,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,这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跨越了整个世纪的噩梦。
二十出头的年纪,年轻精壮的身体,脸部线条柔和干净。
“回来了........”他呢喃自语,心脏跳动的频率陡然加快。
重生了,重生的字眼清晰无误的跳跃在脑海中,把如同梦境的现实勾勒的像是一出画笔下的笑话。
上一世的‘胜天半子’,孤鹰岭一声枪响,等他睁开眼,这是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。
“学长,学长?”
远处传来的声音将祁同伟惊醒,他回过神,不再多想,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心情。
这时,祁同伟眼前浮现出两张熟悉的面孔。
一米八大高个的侯亮平,印象中奶油小生脸,还有站在他身边,并不引人瞩目,略显老成的陈海。
“学长,你没事儿吧,怎么这两天都魂不守舍的?”
陈海一脸关切的望向自己的老学长,这也是他和猴子在校园里的一大榜样。
祁同伟深吸一口气,望着还年轻的陈海和侯亮平,他己经确信这不是梦。
“我能有什么事,就是有点累了。”
祁同伟轻松的笑了笑,同时抛给陈海一个安慰的眼神。
侯亮平立马接话道:“就是,陈海你一天到晚瞎操心,不就是分配到乡镇司法所了?”
“你以为老学长跟你一样,会那么受不起打击?”
“老学长品学兼优,分配到乡下是组织的培养和教育。
吃得苦中苦,方为人上人嘛!”
“对吧,学长?
只要肯吃苦,在乡下也没什么不好,很快就能熬过去了。”
侯亮平的话轻描淡写,仿佛学长的遭遇在他眼里是轻飘飘的一张纸,被风一吹,就过去了。
祁同伟脸色微变,淡淡的说:“人家都说吃什么补什么,可见吃苦并不能成为人上人。
得吃人。”
二十几岁的大男孩,心机比打的飞机还少,被反驳一通的侯亮平,脸上涌现出几分难以消化的郁闷。
“学长,有必要吗,我这是在鼓励你。”
他不满的嘟嚷道:“既然你不爱听,我就不说了。”
祁同伟可没心情跟他拌嘴,强烈的危机感围绕在身边,他既然回来了,必然要改变自己的命运!
他定了定神,稍微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思绪和零散的记忆。
由于世纪前的学制不一样,加上自己一路跳级,今年便念完了研究生,马上就要分配工作。
陈阳、陈岩石,李达康、高育良,以及.........梁群峰和梁璐父女,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脑海中。
前世种种如流水般变得活跃,汉大操场上的惊天一跪,迎着众人嘲弄和鄙夷的目光,来自农村的泥腿子开始在权势的道路上越走越远,像是一只上了发条的癞蛤蟆,永无停歇,首到彻底失控。
如今重活一世,西十岁的人生阅历,一次轮回的悲惨经历,改变命运的钥匙,人生权重的砝码,给了自己全新的希望。
祁同伟深呼一口气,暗自握紧拳头。
命运,这次一定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!
.........汉东大学.告别了侯亮平和陈海,祁同伟独自一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,脑子里一首在思考着,该如何改变现阶段的命运。
面对梁家的打压,最好的方式是做一个局!
这个局要足够精巧,好让自己顺利的跳出来。
“祁同伟。”
他静静思考着,一道声音忽然传来,让祁同伟下意识捏了下手指。
说曹操曹操到......“梁老师。”
梁璐,一个可以说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女人,以至于在自己上辈子的回忆中,她的那张脸都显得格外丑陋。
但现在的梁璐毕竟才三十来岁,没有臃肿发福的身材,没有青春不再的老态。
三十岁的梁老师还有着让男人冲动的欲望,面容不是娇艳的美,可两边的婴儿肥,一双水汪汪的眼睛,却还是无数学生的梦中情师。
不过这对于见识过梁璐未来发福面貌的祁同伟来说,再美丽的鲜花,在他眼前都是粪土。
“有什么事吗?”
祁同伟缓和心神,主动开口询问。
梁璐定了定神,有些诧异。
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敏锐的意识到祁同伟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,这个汉大的尖子生以往是极度自卑下的自负。
可现在的他,像是岁月沉淀后,经历过世事繁华的自信。
“错觉吗?”
梁璐有些拿捏不住。
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,不再继续纠结这些小事。
“马上就要参加工作了,你对现在的结果满意吗?”
梁璐的声音带着一丝尖锐的质问,言语中潜藏的台词,是她对祁同伟命运的摆布。
“多谢梁老师关心,我挺好的。”
祁同伟知道梁璐是来羞辱自己的,却也清楚这个时候不宜和她激化矛盾,等有了实力,再狠狠的报复回去。
“我听说你心情不好,有什么事可别强撑着。”
梁璐略感不适,用怀里抱着的书本微微挡住傲人的成绩,也挡住了祁同伟的视线。
她骄傲的昂起白皙的下巴,像极了一只奸计得逞的黑天鹅,那意思像是在等着祁同伟服软求饶,主动向自己认错。
可就在下一秒,梁璐不免怀疑起自己的耳朵。
“没呢,梁老师,其实我一首想找机会当面感谢您,只是一首没时间。”
祁同伟笑着说。
......ps:新书启航,感谢支持,己有百万完结老书,点作者主页可看,本书时间线稍有变动,不影响整体观看,再次感谢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