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江城闷得像蒸笼,林澈攥着汗湿的录取通知书站在礼堂后门时,恰好听见沈雨柔的笑声。
“不会真有人把约定当圣旨吧?”
少女甜腻的嗓音裹着空调冷气从门缝钻出来,“当初说考同一所大学就在一起,不过是激励学渣的场面话呀。”
他透过门缝看见沈雨柔将烫金的录取通知书撕成两半。
纸屑纷纷扬扬落在穿Polo衫的男生膝头,那人戴着江诗丹顿的手腕正搂在她腰上——是校董家的公子周慕白。
“澈哥蹲三年都没摸到的手,我三天就牵到了。”
周慕白故意抬高声音,“所以说癞蛤蟆别总盯着天鹅肉,容易得红眼病。”
礼堂爆发哄笑。
林澈感觉后槽牙泛起铁锈味,掌心的通知书被指甲戳出月牙形凹痕。
这本该是他们约好的庆功宴,此刻却成了他的凌迟现场。
“要进去吗?”
身后突然传来清冷的女声。
林澈猛地回头。
少女穿着纯白衬衫裙,过膝袜勾勒出纤细小腿,墨色长发垂落腰间。
她抱着一摞画稿站在逆光里,睫毛在瓷白脸上投下小片阴翳,整个人像一尊精雕细琢的冰雕。
是顾南乔。
江城美院附中神话级的人物,去年保送央美的天才画家,此刻本该在巴黎采风的人却出现在三流高中的走廊。
“他们在笑你。”
她歪头时发丝滑过锁骨,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,“现在进去的话,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展览哦。”
林澈这才发现通知书边角己被捏烂。
他后退半步撞上消防栓,警报器发出刺耳鸣叫。
礼堂瞬间寂静,门缝里探出无数双眼睛。
“这不是重点班的癞蛤蟆嘛!”
周慕白吹了声口哨,“来来来,给状元郎让个C位——”沈雨柔忽然起身。
她拎着香槟色裙摆款款走来,裙角扫过林澈运动鞋时停顿两秒:“其实你文笔还不错,要是把写情书的劲头用在正途......”涂着晶钻甲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胸口,“比如帮我写毕业论文?”
林澈突然想起上周值日时,曾在沈雨柔课桌里看到整整一箱未拆封的情书。
所有信封右下角都画着橙子——那是他怕被拒收想出的暗号。
“让让。”
顾南乔突然横插进来。
她单手抱着画板,另一只手攥着瓶矿泉水,腕上红绳系着的银铃叮咚作响,“你踩到我铅笔了。”
沈雨柔踉跄着后退,十厘米细高跟“咔”地折断。
顾南乔俯身捡起滚到林澈脚边的2B铅笔,转身时发梢拂过他发烫的耳垂:“要哭去天台哭,你挡着消防通道了。”
林澈几乎是落荒而逃。
他在顶楼水箱后找到那箱情书时,暴雨正砸在生锈的铁皮上。
最新那封的橙子涂鸦被雨水泡胀,露出里面沈雨柔与周慕白的贴脸合照——拍摄日期显示半年前。
当晚,“青柠文学网”突然爆了篇叫《橙子与刀》的虐文。
作者“刀刀见血”开篇就让女主为救男主坠楼,评论区哭倒一片:女主尸骨未寒,男主就和闺蜜订婚?
你是魔鬼吗!
林澈盯着不断跳转的打赏金额,把沈雨柔撕剩的半张通知书垫在泡面碗下。
屏幕蓝光映出他通红的眼睛,键盘被敲出火星:“这才哪到哪?”
他没想到三天后的大学报道日,会在新生接待处再次见到顾南乔。
更没想到这位传闻中“三句话冻死告白者”的高岭之花,此刻正缩在银杏树后偷看他的小说,哭湿了三包纸巾。
“第27章女主失忆的伏笔,”她突然抬头,鼻尖还泛着红,“是参考《情书》的平行叙事吗?”
林澈手一抖,行李箱“哐当”砸在青石板路上。
顾南乔慢条斯理擦掉眼泪,从帆布包掏出袋草莓奶糖砸进他怀里:“现实己经够苦了,下次写甜点。”
她转身时马尾扫过林澈僵住的手臂,“否则我就给你的差评栏里塞刀片——用我新买的裁纸刀。”
首到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林荫道尽头,林澈才发觉糖纸内侧有行小字:明天下午三点,美术楼307,教你什么是真正的甜文。
雨后的梧桐叶滴落水珠,砸碎在少年突然滚动的喉结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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