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砰——“粗糙的木门被踹开,夹杂着泥腥味的冷风灌进破窑。
姜晚棠盯着眼前穿粗布短打的牙婆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掌心传来的刺痛混着记忆碎片——原主刚被灌下避子汤,此刻正被亲哥以五两银子卖给隔壁村的鳏夫。”
哟,这病恹恹的模样,别是快咽气了吧?
“牙婆捏着她的脸左右端详,铜烟杆在土墙上敲出刺耳的响,”沈秀才,咱可说好了,银子我先给一半,等验过身子没问题......“”慢着。
“沙哑的男声从阴影里传来。
破窑角落,清瘦的少年放下手中竹简,火光映得他眼尾泛红。
姜晚棠对上那双沉如寒潭的眼,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的画面:三天前,这名叫沈砚清的秀才跪在族长家门口,用半卷《孟子》换得半袋粟米,只为给病重的母亲熬粥。”
我妻有孕三月,“沈砚清抬手按住她颤抖的肩膀,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青衫,”若姑娘家想买妾,恐怕要另寻他人了。
“牙婆猛地转身,铜烟杆差点戳到少年鼻尖:”你当老娘是傻子?
整个清水村谁不知道沈家穷得锅都揭不开,她要有身孕,早该显怀了!
“姜晚棠心下一惊,余光瞥见土灶旁的陶盆里泡着半块发硬的玉米饼。
她突然福至心灵,指尖掐住沈砚清的手腕,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:”快扶我去榻上,装安胎!
“随即垫高后腰,左手在腹部轻轻画圈,面上露出痛苦之色:”夫君......肚子好痛......“”砚清!
“破窑外突然传来叫嚷声,拄着拐杖的里正被村民扶了进来,”老沈家的媳妇是不是懂医术?
我那婆娘今早突然心口疼得打滚......“牙婆见状啐了一口,甩着帕子往外走:”算你们走运!
“待脚步声走远,姜晚棠立刻翻身坐起,从发髻里抽出一根银簪——这是原主唯一的嫁妆,虽己 tarnished,尖端仍足够锋利。”
跟我去救人。
“她扯过破棉被裹在身上,弯腰时瞥见沈砚清脚边散落的书页,正是《难经·十六难》的批注。
穿越前作为急诊科医生,她对中医经络虽不精通,却记得心梗急救的要点。
里正家挤满了人。
中年妇人躺在床上,面色青紫,右手死死按着左胸。
姜晚棠拨开围观的妇孺,将银簪在火上燎了燎,对准妇人左手内关穴迅速刺入:”拿醋来!
要米醋!
“沈砚清不知何时跟了过来,立刻从灶台边取来陶罐。
姜晚棠沾湿指尖,在妇人膻中穴反复揉搓,首到渗出紫黑痧点。
片刻后,妇人突然咳出一口浓痰,喘着气抓住她的手:”活过来了......活过来了......“”这是心痹之症,以后每月初七、十七、二十七,用丹参三钱、薤白两钱煎服。
“姜晚棠扯下腰间的粗布腰带,撕成条在妇人手腕上系了个活结,”若再发作,就用力扯这个结。
“里正扑通跪下:”沈娘子真是活菩萨!
您家缺的粟米,我明日就送来!
“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,有村妇凑过来问:”她真有身孕?
咋一点不显怀?
“姜晚棠摸了摸平坦的小腹,突然握住沈砚清的手按在自己腹上。
少年的指尖瞬间绷紧,她凑近他耳边,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:”虚则实之,实则虚之。
明日去镇上买些棉絮,缝个假肚子......秀才公,咱们得让全村都信了这孩子的存在。
“月上柳梢时,破窑里终于只剩两人。
沈砚清坐在土灶前熬粥,火光将他的侧脸切成明暗两半:”为何帮我?
“姜晚棠拨弄着手中的银簪,烛光在簪头的牡丹纹上流转。
她想起穿越时脑海中闪过的数据流,想起那个自称”时空管理局“的机械音说的最后一句话:”完成平行世界的文明革新,你才能回家。
“”因为你有大才。
“她将银簪插进他发间,这个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次,”明日你去县学借书,我去山上采草药。
等攒够了路费......“”你怎么知道我要考科举?
“沈砚清猛地转身,陶罐里的粟米粥溅出几滴,在他手背上烫出红痕。
姜晚棠捡起他脚边的《科举程墨》,书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槐花:”清水村唯一能看懂《公羊传》的人,除了想考功名,还能图什么?
“她忽然想起原主记忆里的细节,从墙角挖出个油纸包,里面是半块发霉的玉米饼,”吃吧,明日卯时起床,我教你速记《西书》的法子。
“少年接过饼的手微微发抖,喉结滚动着咽下干涩的饼渣。
窗外,春风卷起细沙拍在破纸上,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蛙鸣。
姜晚棠摸了摸腹部,那里空空如也,却仿佛有颗种子正在破土——她不知道这具身体的未来会孕育几个孩子,但她清楚,从今夜起,她和这个叫沈砚清的寒门书生,将在这方破窑里,种下改写整个大梁朝的种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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