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门轰然洞开时,风雪裹着刺骨寒意卷入内室。
谢明凰在血泪模糊的视线中,看见一道玄色身影踏着碎琼乱玉而来。
萧景煜的龙纹靴碾过青金石地砖,在距凤榻七步处停下——这是帝后之间最疏离的礼仪距离。
"梓童脸色怎的比雪还白?
"皇帝的声音带着虚假的关切,腕间沉香珠串随着他拂雪的动作轻晃。
谢明凰闻到他袖口若有似无的龙涎香里混着曼陀罗气息——那是她安插在尚药局的女官特调的安神香,本该让他在子时前昏睡不醒。
龙涎香中藏的曼陀罗剂量足以放倒一头成年雪豹,可萧景煜此刻眸光清明如寒潭。
谢明凰突然意识到,尚药局的棋子恐怕早己反水。
她染血的护甲抠进床褥,余光瞥见李嬷嬷正悄悄将襁褓往屏风后藏。
本该裹着凤穿牡丹锦缎的襁褓,此刻竟露出半截明黄缎面——那上面绣着的五爪金龙在烛火下栩栩如生。
剧痛在此时达到顶峰。
谢明凰仰头盯着藻井中央的衔珠金凤,那凤喙含着的东海明珠突然"啪"地迸裂。
珠粉簌簌落进她圆睁的双眼,混着冷汗凝成两道血泪。
"是个小殿下!
"产婆变调的呼喊声中,谢明凰却嗅到了异常的铁锈味。
婴儿啼哭响起的刹那,她看见李嬷嬷袖中备好的男婴胎发掉落在地——玄甲卫的刀光己逼到三尺之内!
萧景煜抚过婴孩眉心赤色星纹,指尖沾到的羊水在烛火下泛起诡谲的靛蓝。
"谢邈老儿怕是没想到,"皇帝突然低笑出声,"你们谢氏祖传的七日醉,反倒成了朕的验亲石。
"谢明凰染血的指甲抓裂织金枕褥。
七日醉是谢家秘传的慢性毒药,遇皇族血脉会变靛蓝色。
她分娩前服下的催产药里就被掺了此毒,如今却成了验明血脉的铁证!
赤金襁褓展开的瞬间,殿内骤然死寂。
那上面绣着的北斗七星竟与婴孩额间星纹严丝合缝——这是萧氏皇族百年未现的"帝星印"。
更骇人的是,当萧景煜举起女婴时,藻井西角的铜铃突然同时震颤,一百零八枚铃铛内壁的朱砂名讳竟开始渗血!
"皇嫡女赐名璇昭。
"皇帝的声音响彻大殿,"入玉牒,享亲王俸。
"谢明凰看着玄甲卫将产婆拖走,老妇人绝望的眼神与她相对。
殿外传来重物落水声,三十六名相关人员被接连投入太液池。
冰层碎裂的脆响中,她突然发现萧璇昭的左臂内侧浮现朱砂胎记——那形状与谢氏族徽分毫不差!
李嬷嬷被拖行时,一颗蜡丸从她袖袋滚出。
谢明凰借着拾帕子的动作将蜡丸攥入掌心,指甲挑开蜂蜡的刹那,谢邈的字迹刺入眼帘:**"江南盐船己沉,平阳王可动。
"**最刺目的却是末尾朱砂批注——那分明是皇帝私库独有的波斯银硃!
"你以为换走昭儿就能断谢氏命脉?
"她突然嗤笑,护甲划过隆起的小腹,"这里可还怀着真正的龙种。
"萧景煜瞳孔骤缩的瞬间,谢明凰将蜡丸投入炭盆。
烈焰腾起时,西北角铜铃突然齐声炸裂——那是父亲安插在御史台的十二暗桩对应的命铃!
皇帝却托起婴儿左臂,让那胎记完全暴露:"梓童不妨细看,这形状像不像你当年送朕的定情玉佩?
"谢明凰如遭雷殛。
十七岁春日宴,她亲手系在萧景煜腰间的和田玉佩,此刻竟成了女儿身上的诅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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