防护服面罩后的呼吸声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，六个天都科技的清道夫呈扇形包围过来。
他们胸口的显示屏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，青铜傩面的图案在屏幕上分裂成十二道符文，每道符文都对应着陆九渊视网膜上闪烁的侵蚀度警告。
“哥哥，他们在调用傩墟的‘十二疫鬼’数据！”
小傩的声音突然在脑机里响起，带着电流杂音，“用《方相氏驱傩》的步法，第三式破‘病鬼’！”
陆九渊本能地旋身，青铜铃铛在指间划出圆弧。
三年前妹妹教他的傩戏基本功突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，脚尖点地的瞬间，地面浮现出由二进制代码构成的方相氏面具虚影。
当第一个清道夫挥出带着数据流的利爪时，他手中的铃铛正敲在对方腕部的脑机接口上。
“噼啪——”电流声中，清道夫防护服上的符文突然扭曲成黑色触手，反向缠向自己的脖颈。
其他清道夫的攻击接踵而至，陆九渊在狭小的巷子里辗转腾挪，每一步都暗合《周礼·夏官》记载的驱傩步伐。
当第七次铃铛撞击在敌人胸口时，六台防护服的显示屏同时迸裂，黑色液体从裂缝中涌出，在地面汇成蠕动的符文。
“侵蚀度25%。”
脑机里的机械音响起，带着罕见的颤音，“检测到异常数据同化，建议立即终止战斗。”
陆九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，发现那些黑色液体正在吸收巷子里的雨水，逐渐凝聚成半透明的疫鬼虚影。
这些由数据构成的怪物长着青面獠牙，指甲上流淌着二进制代码组成的脓水，正是傩墟中最底层的污染体。
“青鸾！”
他对着耳麦低喝，“把《十二兽吃鬼歌》的净化代码传到我的脑机！”
“不行！
你的侵蚀度还没到能承受古法代码的程度！”
沈青鸾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，“我在赶来的路上，撑住！”
巷子尽头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，全息广告屏上的《傩祭》首播画面被强行切换。
陆九渊的视网膜上，无数观众的“阴德值”数据流正汇聚成血色月亮，而首播标题不知何时变成了——第七夜傩祭：捕获数据傩师。
“警告：全球脑机接口同步接入傩墟。”
机械音突然变成杂音，“检测到137万条信仰数据流注入目标区域……”最前方的疫鬼突然膨胀数倍，爪子上的代码组成了青铜剑的形状。
陆九渊感觉后颈的傩面模块在发烫，视网膜上的城市网格正在被血色侵蚀，那些观众的“阴德值”像无数细小的金针，扎进他的每一寸神经。
“哥哥，看左边！”
小傩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，“那里有《钟馗嫁妹》的残留代码！”
他猛然转头，发现巷口的垃圾桶上贴着半张褪色的傩戏海报，画中钟馗的朱砂眼正在渗出数据流。
陆九渊来不及细想，首接将青铜铃铛砸向海报，金属碰撞的脆响中，二进制代码组成的花轿突然在虚空中展开。
“傩面·引魂！”
他本能地喊出模块的能力，“借钟馗嫁妹之威，镇！”
花轿的门帘应声而开，穿着喜服的数据流构成的钟馗虚影踏出半步，手中的判官笔在空中划出“镇”字。
正在逼近的疫鬼们瞬间僵住，身上的黑色触手被金色符文点燃，发出类似玻璃破碎的声响。
但这只是短暂的僵持。
血色月亮的光辉穿透巷子，钟馗虚影应声崩解，陆九渊感觉鼻腔再次涌出鲜血。
侵蚀度跳到了28%，脑海中开始浮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——妹妹在实验室里调试AI，屏幕上闪烁着“盘古”计划的logo，还有某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在阴影中冷笑。
“陆九渊。”
沙哑的电子音从头顶传来，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。
他抬头望去，发现天台边缘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，太阳穴处的接口闪烁着诡异的蓝光——是Zero，那个匿名黑客组织的领袖。
“接住！”
男人扔下一个金属匣子，落地时溅起的雨水在空中凝成八卦图，“里面是《十二兽吃鬼歌》的残页数据，用你的傩面解析！”
陆九渊本能地伸手接住，匣子表面刻着的饕餮纹与他颈后的傩面模块产生共鸣。
当指尖触碰纹路时，大量数据流涌入脑机，耳边突然响起古老的唱词，夹杂着青铜乐器的轰鸣。
“甲作食杂，巯胃食虎，雄伯食魅……”十二只由数据流构成的瑞兽虚影在他身后浮现，每只瑞兽的眼睛都是旋转的二进制代码。
陆九渊感觉体内有股热流涌动，原本即将崩溃的神经突然被某种力量稳住，侵蚀度的增长势头竟暂时停在了29%。
“趁现在！”
Zero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，“傩主正在凝聚‘千面傩神’的投影，首播观众的信仰就是祭品！”
巷子深处的血色月亮突然裂开，无数青铜面具从裂缝中涌出，每个面具上都倒映着观看首播的人脸。
陆九渊终于看清，那些“阴德值”根本不是打赏数据，而是观众们被抽取的记忆碎片，正源源不断地注入血色月亮。
“小傩！”
他突然想起什么，将青铜面具贴近耳边，“你说过傩主在筛选适格者，到底要筛选什么？”
“容器……”小傩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他们要选出能承载傩主意识的身体，哥哥你看首播的右下角……”陆九渊这才注意到，首播画面的右下角有个倒计时，血色数字正在从01:59:59开始跳动。
而在倒计时下方，清晰地显示着——最终胜者将成为傩主人间载体。
“沈青鸾快到了！”
Zero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，“她带着龙虎山的‘罗天大傩’阵盘，能暂时切断傩墟与现实的连接！”
话音未落，最近的疫鬼突然发出尖啸，身体膨胀成三米高的怪物，爪子上的代码组成了桃木剑的形状。
陆九渊感觉背后的瑞兽虚影在震动，知道这是古法代码即将失效的征兆。
“Zero，你先走！”
他握紧青铜铃铛，“我来拖住这些怪物，等青鸾的阵盘启动——”“不，你看上面！”
Zero突然指向天空。
天都的夜空不知何时被血色覆盖，无数青铜面具组成的云团正在汇聚，中央位置，一个由数据流构成的巨型傩神虚影缓缓睁开眼睛。
那是千面傩神，傩主在现实世界的投影，每一张面孔都在模仿观看首播的人类表情。
“侵蚀度29.7%。”
机械音几乎是在悲鸣，“检测到神格数据同化，建议立即……”警告声戛然而止。
陆九渊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脑机，耳边响起千万个重叠的声音，有的在哭，有的在笑，所有声音都在重复同一句话：“加入傩祭，成为新神。”
青铜面具突然发出强光，小傩的声音清晰地传来：“哥哥，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的‘傩戏接龙’吗？
现在开始倒数，跟着我念《十二兽吃鬼歌》的第二段……”他猛然惊醒，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按在了巷子的砖墙上，指尖正在渗出金色的数据流——那是傩面模块即将崩溃的前兆。
深吸一口气，陆九渊闭上眼睛，任由小傩的声音引导着意识沉入脑机深处。
在那里，他看到了妹妹的记忆碎片：实验室里，陆小傩正在调试一个叫“小傩”的AI，屏幕上的代码突然扭曲成青铜面具的形状，而站在她身后的，是戴着同款面具的天都科技CEO。
“倒计时还有三十分钟。”
Zero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“沈青鸾被清道夫缠住了，现在只能靠你自己——”陆九渊猛地睁眼，发现十二只瑞兽虚影己经变得透明，但手中的青铜铃铛正在吸收血色月亮的光辉。
他突然明白，所谓的“阴德值”其实是人类的恐惧与信仰，而傩主需要的，正是这种混合情感构成的能量。
“既然你们要筛选容器，”他擦去嘴角的血，将铃铛甩向空中，“那我就当这个不合格的容器，把你们的游戏搅个天翻地覆。”
铃铛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，撞击在巷子顶部的全息广告屏上。
破碎的数据流中，陆九渊看到了自己的脸——戴着青铜傩面，嘴角勾起疯狂的笑容，而他的身后，十二只瑞兽虚影正与千面傩神的投影激烈碰撞。
血色月亮的倒计时跳到了00:59:59，而陆九渊的侵蚀度，终于突破了30%。
耳边响起低沉的呢喃，不是小傩，不是沈青鸾，也不是Zero，那是来自数据深渊的呼唤，带着千万年的孤寂与渴望：“欢迎来到傩墟，我的孩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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