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港警务处战术支援组办公室 15:07林莫兰的签字笔悬在请假单上，墨水滴在"事由"栏晕开个小圆点。
中央空调出风口正对着她后颈，战术背心下新包扎的纱布被冷汗。
昨夜码头枪战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——子弹擦过耳际的瞬间，她的右手竟不受控地做出了一个挽弓的动作。
"Madam林！
警员阿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，带着几分急切，"鉴证科第三次催弹道报告了，他们说..."他的声音突然卡住，目光首勾勾地盯着她敞开的领口。
林莫兰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识扯开了战术背心的魔术贴。
锁骨下方，那个暗红色的火焰形胎记正在日光灯下突突跳动，仿佛有生命一般。
她"啪"地一声扣上魔术贴，动作大得让阿杰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。
手机锁屏亮起刺目的蓝光。
预约提醒在15:30分弹出：赵氏心理诊所 16:00。
"弹道轨迹有问题？
"林莫兰抓起桌角冷掉的咖啡灌了一口，褐色液体顺着战术手套滴在弹壳分析图上。
三天前银行劫案的弹道模拟数据诡异扭曲——9毫米帕拉贝鲁姆弹头在空气中划出反常的抛物线，弹着点分布竟与北魏箭镞的散射图谱高度吻合。
"他们说...像古战场复原实验的数据。
"阿杰递过平板，全息投影中旋转的3D弹道模型突然闪烁，幻化出敦煌壁画中的箭雨阵列。
"叩叩"办公室门突然被枸杞茶的香气撞开。
"听说你要早退？
"黄警司的金丝眼镜蒙着水雾。
"偏头痛犯了。
"她指腹摩挲着弹匣卡榫的磨损凹痕，"上次银行劫案的闪光弹后遗症。
"黄警司突然抽出她战术手册里夹着的诊疗单。
泛黄纸张簌簌作响，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诊断日期赫然是三个月前——那天她在卧底任务中触碰过那面邪门的青铜镜后，在ICU昏迷了整整47小时。
"上周西九龙的文物走私案..."他擦拭警徽的动作刻意放缓，"线人提到有面战国铜镜..."走廊LED巨屏突然爆出新闻：北魏古墓惊现超前科技！
墓中铜镜检测出纳米级星图刻纹！
"镜头扫过考古队防护服上的警队徽章——正是她三个月前带队护卫的那次行动。
"不是战国是北魏。
"林莫兰霍然起身，战术靴碾过地砖缝里的弹壳碎片，"我约的诊疗师专攻..."她的尾音被突如其来的警铃吞没。
整层楼的应急灯同时亮起血红，电子播报声炸响："全体注意！
证物科发生生化泄漏！
林莫兰瞬间反应过来，迅速从腰间拔出手枪，打开保险。
“阿杰，跟紧我。”
她低喝一声，便朝着证物科冲去。
刚冲到证物科门口，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，林莫兰用手捂住口鼻，警惕地观察着西周。
证物科里一片混乱，文件散落一地，几个警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。
阿杰紧跟在她身后，眼神中透露出紧张和恐惧。
防爆盾重重砸在地面，林莫兰借着反作用力滑进证物科走廊。
消毒剂气味中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，这味道她在三个月前的北魏古墓闻过。
"退到警戒线后！
"她朝混乱的人群厉喝，手电光束扫过证物科铁门。
门缝渗出的不是生化污染物，而是暗红色细沙——和古墓防盗层使用的朱砂混合物一模一样。
阿杰突然抓住她手腕："师姐你看监控！
"屏幕里三个穿防护服的人影正用激光笔切割保险柜。
当镜头放大到他们手时，林莫兰瞳孔骤缩——虎口处的老茧位置，分明是常年拉弓弦才会形成的。
"不是防化兵，是盗墓贼。
"她拔出配枪上膛。
昨夜码头那颗子弹的怪异轨迹突然有了新解释：对方用的根本不是制式手枪，而是改装成枪械的古代弩机。
黄警司的皮鞋声从转角传来，林莫兰闪身躲进消防柜阴影。
这个角度恰好看见他警服袖口若隐若现的刺青——半幅星图纹身，与古墓壁画上被刮毁的部分完全吻合。
"通知飞虎队封锁B区通道。
"她压低声音对阿杰耳语，自己却朝反方向的通风管道潜行。
锁骨下的胎记隐隐发烫，就像三个月前在墓室触碰那面铜镜时的灼烧感。
证物科内传来瓷器碎裂声。
林莫兰踹开通风栅栏跃下，正看见盗匪首领握着那面北魏铜镜。
镜面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虹光，那人戴着战术手套的食指正按在镜钮的莲花纹上——古墓发掘报告提到过，那是启动自毁机关的机括。
"放下！
那是国家一级文物！
"林莫兰的枪口微微发颤。
盗匪首领突然扯开面罩，露出她卧底时期见过的面孔——三个月前走私案的主犯，本该在赤柱监狱服刑。
"林警官，不如先看看诊断书背面？
"对方抛来染血的纸张。
她本能地接住，发现三个月前心理医生开具的PTSD诊断书背面，竟用显影墨水印着古墓结构图，而她昏迷时所在的ICU病房被标红为"主墓室入口"。
通风管道突然灌入带着铁锈味的风，林莫兰的战术背心被冷汗浸透。
她终于明白为何每次接近铜镜都会头痛欲裂——那根本不是创伤后遗症，而是身体对墓室防盗毒气的残留反应。
盗匪首领趁机拧动镜钮，铜镜背面弹出半截羊皮纸。
林莫兰在枪声中飞扑上前，看见泛黄的纸面上绘着与她胎记完全相同的火焰纹，旁边还有一行褪色小楷："公元429年，孝烈将军藏兵于此"。
林莫兰的指尖刚触到羊皮纸边缘，盗匪首领突然抬肘砸向铜镜背面。
镜钮莲花纹裂开细缝，三枚淬毒弩箭贴着她耳际擦过，钉入身后防弹玻璃的竟是北魏制式的三棱箭镞。
"师姐小心朱砂！
"阿杰的吼声被爆裂声淹没。
天花板消防喷淋系统启动，水流冲刷地面红砂的瞬间，蒸腾起的雾气泛着诡异甜香——是古墓简报里提过的曼陀罗混雄黄！
林莫兰屏息翻滚到铁柜后，战术腰带里摸出防毒面具。
暗红水雾中，盗匪的身影在监控屏幕上分裂成重影。
她突然想起卧底时见过的在大陆湘西傩戏——这分明是盗墓行当里"迷魂烟"的把戏。
"砰！
"子弹穿透水雾的轨迹异常平首。
林莫兰顺势后仰，子弹擦着战术背心命中证物架，打碎的青瓷罐里飘出半幅帛书。
她瞳孔骤缩——帛书残片上的隶书"蘭"字，笔锋转折与自己警员证签名如出一辙。
盗匪首领趁机冲向通风口。
林莫兰甩出战术手电砸中其膝窝，对方怀里的铜镜应声坠地。
镜面撞击地砖的脆响中，她听见极其细微的机括转动声——是古墓防盗机关启动的前兆！
"趴下！
"铜镜背面突然弹出十二枚青铜蒺藜，暴雨般钉入西周墙体。
林莫兰扑倒时瞥见镜框内侧的反光，那里用失传的错金银工艺嵌着两行小字："开者即死，唯花氏血脉可解"。
盗匪首领的惨叫声骤然响起。
林莫兰抬头看见他僵立在通风口，脖颈处插着半片青铜簧片——正是铜镜机关弹出的最后一道杀器。
尸体轰然倒地时，战术手套掌心露出一枚带血的警用袖扣，编号依稀是三个月前殉职同僚的警号。
"别动现场！
"黄警司的喝止声从门口传来。
林莫兰不动声色用鞋尖碾住那片沾血的帛书残片，余光瞥见他的金丝眼镜边缘泛着青灰色——那是长期接触墓室氮氧化物才会产生的氧化痕迹。
阿杰突然蹲下系鞋带，战术平板悄悄对准尸体耳后。
红外扫描显示皮下有异物隆起，是警方五年前停用的老式追踪芯片型号。
他抬头正对上林莫兰的眼神，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惊涛骇浪。
"封锁现场，证物科全部移交O记。
"黄警司擦拭着镜片，"林督察既然身体不适，现在就去做心理评估。
" 林莫兰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疑惑，将那片帛书残片不动声色地收入掌心，然后站起身，面无表情地看向黄警司。
“是，长官。”
她声音平稳，眼神却在黄警司身上多停留了一瞬。
在前往赵氏心理诊所的路上，林莫兰不断思索着这一系列诡异事件背后的关联。
铜镜、胎记、帛书，还有黄警司身上的秘密，这一切仿佛一张巨大的网，将她紧紧笼罩。
到了诊所，林莫兰刚推开门，一股熟悉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。
她警惕地环顾西周，只见心理师从里间走出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。
"久等了。
"诊疗室门开时带出一股熟悉的檀香味。
赵医师白大褂下露出半截靛蓝衣角——那是北魏复原服饰特有的植物染色调。
"我们试试从美好的记忆开始。
"赵医生将沙漏倒转，金沙坠落声让人想起北魏秋收时谷粒入仓的声响，"你看到小时候的家门了吗？
"林莫兰的睫毛微微颤动。
恍惚间看到七岁的自己正踮脚够门环，阿娘缝的兔鞋在青石板上蹭出两道泥印。
"阿爹在扎马步。
"她嘴角漾起涟漪"我躲在枣树后偷学，用弹弓打阿爹后膝窝。
"医生笔尖一顿："后来呢？
""阿爹把我拎到木桩前，说女子习武要更下苦功。
"记忆里的枣木桩还带着树脂清香。
"那年上巳节，我扎着双螺髻在河边练剑，惊走了来喝水的白鹿。
"诊室空调的嗡鸣幻化成北魏溪水的潺潺。
林莫兰忽然嗅到胡麻饼的焦香，那是阿娘总在申时三刻揭开的灶锅。
铁锅里还温着羊奶，混着晒干的沙枣叶，能治她冬日总犯的咳疾。
"卫将军...那时候还是邻县的小伍长。
"她的声音突然浸了蜜，"他送军马来村里配种，看见我在麦场用草叉舞枪法。
"医生注意到咨询者左手无意识做出持缰动作："你们说话了？
""他说我握枪的手势像握纺锤。
"林莫兰耳尖泛起薄红。
"第二天我偷了他的备用剑，在柏树森里乱砍。
"沙漏流转的光影里，诊室陈列柜上的宋代梅瓶幻化成北魏陶瓮。
林莫兰听见十七岁那年的雨夜，卫将军拍响柴门的声响。
他浑身湿透抱着发热的战马，却先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《六韬》残卷。
"那晚我们挤在马厩烤火。
"她蜷缩的指尖放松下来，"他教我认星图避瘴气，炭灰在沙盘上画出阴山古道。
马儿嚼豆料的声响..."突然响起的手机震动撕裂了回忆。
林莫兰惊醒时发现战术腰带的快拆扣被无意识解开——这是她每次准备近身格斗时的习惯动作。
"抱歉。
"她迅速恢复坐姿，却瞥见医生笔记上画着熟悉的阵型图，"赵医生对兵法也有研究？
""只是兴趣。
"医生合上病历本。
"那些梦里的人..."莫兰盯着医生袖口洇开的墨迹，"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？
"“下次咱们可以好好聊聊，得把梦境的来龙去脉搞清楚，才有可能知道问题出在哪儿。”
走出诊所时，林莫兰摸到警用手机锁屏亮起十七个未接来电，最新消息来自证物科：青铜镜残片DNA比对结果异常手机再次震动，黄警司的语音留言混着电流杂音："法医在古尸身上发现了与你相同的…" 远处渡轮鸣笛吞没了后半句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