梧桐巷的晨雾还未散尽，苏晚蹲在旧货市场的铁皮棚下，指尖扫过一摞泛黄的账本。
油墨混着霉味钻进鼻腔，她突然在某个牛皮本里瞥见"先锋科技"的字样——封皮内侧粘着根女士香烟，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玉兰牌。
"姑娘，这堆废纸五块钱全拿走。
"摊主咬着油条嘟囔。
苏晚摸出从外套口袋里的零钱，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
程砚今天换了件灰布衫，金丝眼镜换成黑框，左手缠着新绷带，右耳的银环倒是依旧晃眼。
"周小姐对旧账本感兴趣？
"他弯腰抽走最底下那本，指腹抹过某页边缘的茶渍，"不如看看这个。
"泛黄的纸页上，先锋科技的运输费支出高得离谱。
苏晚瞳孔骤缩——前世陆家就是通过虚增物流成本掏空上市公司，没想到二十年前就用过这招！
"去年腊月二十三，先锋科技往城北仓库运了五十箱精密仪器。
"程砚的钢笔尖点在模糊的签收单上，"可那天我在仓库卸货，箱子里全是鹅卵石。
"巷口突然传来狗吠。
苏晚把账本塞进帆布包，拽着程砚躲到腌菜缸后。
三个纹身男人晃进市场，领头的踢翻箩筐："老头，见过穿月白旗袍的丫头吗？
""往东头跑了！
"摊主接过钞票的手首哆嗦。
等脚步声远去，程砚忽然扯开苏晚的衣领。
齿轮项链硌在锁骨上发烫，他指尖掠过项链后的暗扣："你母亲当年也喜欢把钥匙藏这儿。
""啪！
"苏晚打掉他的手，却发现暗扣里真掉出枚生锈的钥匙。
钥匙柄刻着"2号仓"三个小字，正是先锋科技被烧仓库隔壁的库房！
程砚捡起钥匙对着阳光端详："三年前火灾，所有人都盯着3号仓的灰烬..."他忽然将钥匙抛向空中，"却没人注意2号仓换了三把锁。
"两人翻墙溜进仓储区时，守门的老头正在听收音机。
咿咿呀呀的苏州评弹声里，苏晚摸到2号仓铁门的锁孔积满蛛网。
钥匙插入的瞬间，陈年铁锈簌簌掉落。
"小心！
"程砚突然扑倒苏晚。
一盆滚水泼在她们刚才站的位置，陆琛的司机提着热水壶冷笑："陆总说这仓库的老鼠该清清了。
"混乱中苏晚撞翻货架，成箱的文件雨点般砸下。
她抓起飘到眼前的出货单——1997年12月的运输记录显示，先锋科技往香港发了二十箱"电子元件"，签收人竟是母亲的名字！
"假的！
"程砚用手帕包着块鹅卵石砸过来，"同样的货号，在我那本账上记的是建材。
"仓库深处突然传来纸张撕裂声。
两人循声跑去，撞见陆琛正在烧毁一沓合同。
火光照亮他猩红的领带，金丝眼镜链随着撕纸动作晃动："晚晚，你母亲当年签的可不是普通合同..."泛黄的封面页在火盆上晃动，苏晚看清了标题——《周氏集团股权代持协议》。
签署日期是1985年6月20日，那时母亲刚怀上她！
"伪造也要讲基本法！
"苏晚抄起灭火器砸向火盆，"我妈八五年还没嫁进周家！
"白雾弥漫间，程砚拽着她撞开后窗。
玻璃碴划破旗袍下摆，苏晚在翻墙时摸到程砚腰间硬物——是把老式算盘，梁柱上刻着母亲名字缩写。
追捕声渐近，程砚突然将她推进臭水沟旁的芦苇丛。
淤泥漫过小腿时，他贴着耳畔低语："你包里那个玉兰烟盒，撕开锡纸层看看。
"苏晚哆嗦着摸出母亲遗留的烟盒。
锡纸背面用眉笔写着密语：CX在2号仓。
CX正是程砚锁骨下纹身的字母！
"你母亲救过我的命。
"程砚突然扯开衣襟，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，"九三年发大水，她从周家偷了船来棚户区..."对岸传来手电筒的光柱，陆琛的咆哮割裂夜色："给我抽干臭水沟！
"程砚摸出个油纸包塞给苏晚："游到对岸的槐树下，那里..."话未说完，他抓起砖头冲向追兵。
油纸包里是半本烧焦的日记。
苏晚借着月光辨认字迹，在1993年7月15日的记录上看到：CX男孩高烧三日，背下全部账本，可担大任。
芦苇荡里传来打斗声，苏晚攥紧日记本潜入污水。
游到对岸回头时，她看见程砚的白衬衫在月光下绽开血花，像极了母亲日记里画的木兰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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